Tuesday 2 September 2014

妈妈的粽子,天下无双


嘴叼的我有时会嫌弃妈妈做的哪道菜不怎么好吃,告诉她要加以改进,让她气得顿脚说下次不会再煮这一道菜给我了。但是,妈妈亲手包裹的粽子,对我来说,是天下无双的美味!外面的粽子,可能以鲍鱼、瑶柱或黑松露等名贵食材入馔,再注入多么华丽澎湃的新意,始终比不上妈妈裹的一个咸粽。

妈妈是个包粽子的能手。她先用热开水冲烫盆子内的粽叶,渐渐的,硬硬的叶梗稍微软了。她取出一片片粽叶,用布擦拭干净。接着,她铺上厚厚的旧报纸,坐在小凳子上,取两片大小相若的粽叶交错叠起来,折成漏斗型。她用勺子舀入少许染上黑酱油色泽且糅合花生的糯米,依次夹上一块三层肉、一个板栗、半片香菇、半个咸鸭蛋及一汤匙虾米菜脯,最后舀入一汤匙的花生糯米粒。一切放妥,把手上的粽叶盖上,左一折,右一折,转个弯,用咸水草紧紧地扎住粽腰。妈妈重复着这样的动作,一个个形状美观的粽子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展现在我的眼前。

上了小学的我,也嚷着要包粽子,可是大人们不允许,担心米粒在煮的过程中漏到水里。一年复一年,总叫我到屋前用粽叶和泥沙练习。我照着做,和邻家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。飘落的叶片、花瓣,还成为了我独一无二的馅料。我还“聪明灵活”地往泥沙里添加从水缸里掏出的水,弄成像妈妈那已经拌合了猪油和酱油的糯米。

当年,乡下的人都习惯将猪肉的肥油切块,放在黑色的镬里让油脂慢慢被逼出。如今,基于健康考量,人们要求不要使用猪油炒制米粒和馅料。妈妈是客家人,之所以懂得制作潮州粽子,是因为嫁人后,帮着祖母炒料、裹粽而掌握了这门手艺。还记得,妈妈从田园种菜回来,就趁着晚间睡觉前,在锌板搭建而成的小厨房,用香喷喷的自炼猪油炒着用盐、五香粉、酱油等腌好的三层肉。妈妈也安排一些简单的工作给我,要我帮忙用剪刀剪除香菇的蒂头,再好好筛选出虾米的硬壳,最后是借助小刀子剥除水煮板栗的硬皮。妈妈和我说提前一天把馅料准备好,明天才不会手忙脚乱,而且猪肉和浓郁的酱汁经过一夜的静置融合会更入味呢!

包裹粽子的那几天,我就要起早帮忙大人将咸鸭蛋逐个处理好。咸鸭蛋外层粘着很多泥沙,把我的指甲缝都塞满了黑漆漆的粉末。一一清洗干净,敲开白晃晃的咸鸭蛋,露出了流油的蛋黄。妈妈有接肉粽的订单,顾客上门自取十多个,甚至百多个粽子,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。别人家的孩子不用忙着这些苦差,而我好像永远有洗不完的粽叶和咸鸭蛋,稍一不小心,会被粽叶较为锋利的边缘划伤手指。有时,妈妈还会裹碱水粽。为了让碱水粽的口感更好,她把一大袋糯米放到我面前,嘱咐我仔细挑出参杂在糯米里头透明的白米和不美的糯米。我常常是嘟嘴不服气地干活,长大后,渐渐懂事,我才知道妈妈挣的这些血汗钱,是为了孩子的温饱和学费。

妈妈将包好的粽子一把一把有规律地塞进大桶里,加上满满一桶水。这大桶是爸爸从杂货店老板那里取得,它的前身是用来装食用油。爸爸将大桶上层的四方铁片割开,就形成了容量大并且适合用来煮粽子的特制“铁锅”。需要经过2小时的等待,木屋里散发出阵阵的清香。通常妈妈会先捞出一个粽子,检查里边的米粒可有熟透。解开长长的粽绳,打开墨绿色的粽叶,肥猪肉、香菇等馅料的油脂、酱汁渗进糯米饭里,使我不禁贪婪地呼吸起来。我将粽子那四个尖尖的角咬下,然后用很快的速度把其余部分吞下肚子。我曾经有一个奇怪的发明,将软糯可口的粽子加上很多的罐装番茄酱,妈妈在一旁笑问是不是不够味道啊?我摇摇头,不回应她。这小女孩的脑子里怎么装满了稀奇古怪想法,总是不甘于平庸。想起这件相隔十多年的趣事,为那画蛇添足的粽子感到悲伤,又会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漂泊在外的我偶尔回乡,要求妈妈给我做加料的粽子。妈妈总是宠着我,用有颜色的绳子作记号,给我弄一把加了一大颗咸蛋黄,肥肉少于瘦肉,还有2朵香菇的粽子。落笔轻描的这一刻,想趁着端午节好好端详妈妈裹粽子利落的动作,吃着妈妈亲手做,冒着热气的粽子,却已经变成一个奢望,只能任思念泛滥成海。这一种家中特有的,细腻的幸福味道,难以仿效无法复制……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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